沒有樹的冰與火之國：冰島搶救森林的「復林計畫」

【2019. 7 冰島】

沒有樹的冰與火之國：冰島搶救森林的「復林計畫」

「我們要讓冰島森林復活！」北歐國家冰島以壯闊的冰火地景聞名世界，但森林資源卻是歐洲最貧瘠的國家之一。自中世紀以來，維京殖民者征服、定居冰島，大量的森林砍伐與土地開發，讓島上林木幾乎消失殆盡，如今森林覆蓋率僅約0.5%。在極端氣候漸成日常的當代，為了緩解日益加劇的暖化、土壤侵蝕與沙漠化危機，冰島政府近年積極推動「復林計畫」；儘管諷刺地「受益」於全球暖化，植物生長速度有增快跡象，但引進外來種卻也引發了威脅原物種生存的疑慮。

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2015年的報告，冰島目前的森林覆蓋率僅佔0.5%，是歐洲國家中森林最稀缺的國家之一。但事實上，早在人類定居冰島以前，這座極北孤島也曾經林葉繁茂。

根據冰島史書《殖民之書》（Landnámabók）記載，來自挪威的維京人約在9世紀末來到冰島。以阿納爾松（Ingólfur Arnarson）家族為首的第一批殖民者，在今日冰島首都雷克雅維克（Reykjavík）附近定居、開荒闢土。當時冰島的森林覆蓋率，仍佔島嶼面積至少25%左右。

然而，為了在寒冷孤島生存，維京人大量砍伐森林作為建材與燃料，同時發展畜牧與農耕業；根據《法新社》，維京人開墾冰島不到一世紀，島上97%的原生樹林就已被砍伐殆盡。

此後一直到19世紀初期，全球氣候進入小冰河期，也進一步衝擊了冰島的森林生態；儘管冰島南面有北大西洋暖流流經，得以調節氣溫，但位於北極圈邊緣的高緯度氣候依然嚴峻，加上火山活動頻繁，岩漿與火山灰不時覆蓋土壤，劣勢條件都讓森林復生困難重重。

冰島的原生樹種以樺樹（birch）灌木林為主，主要生長於西南與東部的向陽、背風處。但千年以來的森林砍伐，讓冰島面臨嚴重的土壤侵蝕、甚至沙漠化威脅；20世紀以來，冰島在氣候變遷危機下，又遭遇暖化、海平面上升的威脅；為了應對極端氣候並改善貧瘠的土壤條件，冰島政府自1950年代前後，也積極推動植樹造林的「復林計畫」，更在2018年將此列入應變氣候挑戰的首要之務，希望讓林木發揮保水固土、吸收二氧化碳等環保功能。

主責復林計畫的「冰島森林服務局」（IFS），引進來自北美的松樹與雲杉等耐寒的外來針葉樹種。包含冰島西南部土壤侵蝕嚴重、佔地6,000公頃的哈夫納沙地地區（Hafnarsandur），以及經常飽受沙塵暴侵擾的埃夏山（Mount Esja）山腳地帶，都是重點植樹區之一。

過去4年，冰島總共種植了300多萬株樹木，占地面積相當於1,000公頃。此外，IFS也在全國多處設立樹苗園圃，供植林之用。比如距離雷克雅維克100公里的克維斯塔（Kvistar），當地苗圃每年可產出約90萬株的松樹與楊樹。

「這些樹種原本來自阿拉斯加，但我們（在本地栽植）已有30-50年樹齡的樹木，足以自給種子。」苗圃負責人葛斯鐸提（Holmfridur Geirsdottir）向《法新社》表示，樹苗一般會先在室內種植3個月後，才移植到室外的自然環境。

由於冰島土壤條件不佳、溫度低，因此樹木生長速度緩慢，僅有亞馬遜熱帶雨林的十分之一。但IFS副局長錫格葛松（Adalsteinn Sigurgeirsson）也表示，受到全球暖化影響，冰島森林的生長速度近年似乎也有增長跡象——冰島的森林再造一方面諷刺地「受益」於氣候變遷，另一方面卻又因森林增長而提升了「碳截存率」（指藉由生物吸收大氣中的二氧化碳，以達到碳補償目的）。

但冰島既然有原生樹種，為何仍選擇引進外來種呢？錫格葛松表示，這是因為樺樹屬於生產力較低的樹種，「如果要加速造林以及碳截存的進程...，我們需要更多樣的樹種才行。」然而，引進外來種的卻也引發了不少冰島人的疑慮。

除了引進北美松樹與雲杉，冰島官方自1960、70年代起廣泛引進阿拉斯加魯冰花（Alaskan Lupines），與植林計畫共進。由於魯冰花的生長速度以及環境適應力極佳，在過去半個世紀快速增長，紫色花潮尤其遍布於東部地區。

支持者認為，魯冰花固氮能力良好，可增加土壤中的氮元素，並進而提供樹木生長的沃土；但反對者卻質疑，魯冰花茂密生長的花葉，時常因為遮蔽住陽光，使得其下生長的苔蘚植物失去陽光照射而死亡；日漸失控的「魯冰花潮」恐會導致「外來物種扼殺了原生植物」的生態悲劇。

近年來，冰島亦有不少克制、甚至拔除魯冰花植物的民間呼聲。然而，引進魯冰花這類外來物種來保水固土、進而植樹造林，是否利大於弊？目前在冰島仍是未有定論的爭議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