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血黃金」？從非洲到杜拜的百億黃金掠奪

【2019. 4 阿拉伯聯合大公國／非洲】

漂白「血黃金」？從非洲到杜拜的百億黃金掠奪

「杜拜正從非洲吸血榨乾黃金財！」中東新富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近年積極深入非洲黃金產業鏈，每年進口的非洲黃金價值可高達151億美金（約新台幣4665億），杜拜更成為非洲金礦的轉口貿易熱點。然而，《路透社》25日公布的調查卻揭露：UAE與非洲的黃金貿易涉嫌非法走私；金礦堆疊出的「沙漠黃金城」，背後卻是對非洲的血色掠奪，牽扯出盤根錯節的逃稅、非法採礦與環境汙染等剝削問題。

「大批黃金就這麼被運走了，一點紀錄也沒留下...」非洲聯盟（AU）的工業發展資深顧問莫原伊（Frank Mugyenyi）警告，「UAE正從非洲大發不法的黃金財。」

透過比對聯合國資料庫的海關數據，《路透社》25日公布一項調查發現：UAE與非洲國家的黃金交易進出口額，存在巨大落差。在調查的非洲國家中，差距最大的「馬利–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其海關登錄的黃金進出口報價就有高達13億美元（約新台幣401億）的極大價差。

非洲經濟專家恩迪庫馬納（Leonce Ndikumana）表示，這些「憑空」多出來的進口黃金，極可能是未受非洲原產國出口紀錄的走私交易。儘管海關數據由於不同運費、稅額計算或是誤植，存在小幅度價差的可能性，但非洲與UAE的黃金貿易，整體進出口價額落差卻極大，顯然涉及「出口低報」（export under-invoicing）的逃稅行為。

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對非洲的黃金商機掠奪，與近20年來歐美、中國以及印度等國際市場，對黃金的整體需求大增有關。當前，國際黃金的交易價格每公斤超過4萬美金（折合新台幣約123萬）。

根據聯合國資料庫「Comtrade」最新數據，從2006年至2016年，UAE與非洲的黃金貿易成長幅度驚人；阿聯自非洲進口的黃金占比，從18%暴漲至50%，幾乎撐起UAE黃金產業的半邊天。

2016年，UAE從非洲共進口了446噸純度不一、價值高達151億美金的黃金；進口總量與總價值相較十年前分別增加了12倍和6倍，一舉超越世界最大黃金消費國的中國，成為非洲黃金的最大輸入國。其中，設有自由貿易區「杜拜多種商品交易中心」（DMCC） 的杜拜，則是UAE黃金交易量的最大轉口城市，2016年的黃金貿易，更佔了UAE該年gdp的20%。

過去十年，UAE透過非洲黃金轉口貿易，堆砌出輝煌奢靡的「黃金之城」杜拜，但在大量進轉口非洲黃金的背後，漸成的地下黑市網絡除了讓原產國「黃金出得去、稅金進不來」，更加劇了非洲黃金非法採挖的惡況。

根據《路透社》調查，涉嫌走私交易至UAE的非洲黃金，大部分並非經由合法的大型工業採礦公司。包含非洲金礦挖採龍頭的AngloGold Ashanti、Sibanye-Stillwater、Gold Fields等21間公司皆表示：並未將黃金出口至杜拜的DMCC進行精煉，再轉而交易至國際市場。除了因為大型挖礦公司在當地自有精煉工廠，更因為UAE的黃金精煉廠其實並未受到「倫敦金銀協會」（LBMA）的西方市場標準認可。

從非洲出口至UAE的走私黃金，大部分是透過手工採礦工人的非法私採。據粗估，非洲至少有數百萬的非洲私採礦工，夢想靠著淘金餬口翻身。然而，這類礦工小戶由於挖礦工具簡陋、勞動環境與條件惡劣，加上受雇開挖的礦場並未得到政府合法執照許可，且背後可能遭受極端主義犯罪團體操縱，因此勞動剝削猖獗且難以規管。

以坦尚尼亞為例，該國約有3分之一的未成年人非法受雇為童工，多從事礦產採挖等危險工作，且一天工資可能僅有約1美元（約新台幣30元）；今年2月，在辛巴威、幾內亞和賴比瑞亞三國，短短一周內更接連傳出多起非法採礦的意外事件，共奪走超過100條人命。

而那些「幸運」活下來的礦工們，仍可能因提金、淘金過程所會使用到的汞（礦工只要花上10美元，就能買到一小瓶）、氰化物等化學物質，持續遭受潛在健康傷害。有毒物質亦可能外流至河川、土壤，汙染自然環境。

為了遏止手工採礦現象持續濫生，非洲多國近年來也紛紛頒布相關政策防堵。像是布吉納法索已在恐怖份子活躍的特定地區，明文禁止手工採礦；迦納也將自5月起，暫時禁止進口挖礦機具；蘇丹甚至宣布將啟動一項由中央銀行與地方合作的「買金計畫」，挹注高達30億美金，以高於黑市的價格從手工採礦者手中購回金礦。

然而對於「非洲–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黃金走私問題，《路透社》雖據此將調查結果呈予非洲14國政府，但其中將近一半拒絕或尚未表態，僅有3分之一表示黃金非法買賣積弊已久，正著手處理；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外交、海關等相關單位，截至26日下午則尚未對此正面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