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乳癌風暴：篩檢BUG，被健保略過的45萬名女性

【2018. 5. 03 英國】

英國乳癌篩檢的失誤風暴：被健保略過的45萬名女性

「就因為政府出包，所以女性得枉死？」英國衛生部2日坦承重大疏失，自2009年起，英格蘭國民健保署（NHS）因「電腦演算法設定錯誤」，自動取消了45萬女性乳癌篩檢的定期約診。該項程式漏洞，直到今年年初才被官方發現，但出面向社會道歉的英國衛生大臣杭特（Jeremy Hunt）卻表示：NHS尚不知45萬名受影響女性中，究竟多少人因此被耽誤了治療的黃金時間，「預計135~270名女性或因我們的疏失而殞命」。

在英國，每8位女性中，就有1人可能罹患乳癌；每年約有1萬1,400人因乳癌失去性命，是英國女性第二高的癌症死因（僅次於肺癌）。然而透過定期篩檢與早期治療，乳癌的「5年存活率」可達9成以上，加上超過8成的英國乳癌病例都是50歲上婦女，因此英國的公醫系統會「自動」對50歲以上、70歲以下的女性發出定期邀請，以每3年為循環，提供免費的「乳房攝影」檢查。

在接到篩檢通知後，當事人可以和負責的診所、家醫中心直接約診。如果不願意接受通知者，可另外申請除名；但一般來說，除非接到通知、或已超過70歲（不需持有通知即可安排篩檢），否則在公醫體系下額外自檢相當複雜，英國女性還得另外取得家庭醫師「確有例外檢測需要」的判斷，而不能主動預約篩檢（NHS官方也不鼓勵自費的私人篩檢）。

近年來，隨著預防醫學的觀念進步，NHS內部也應學術與醫界的辯論意見，於2009年發起了「AgeX」實驗，希望擴大篩檢的年齡範圍，來應證「提早／延長乳房檢查，是否能有效預防乳癌」這一命題。

支持者認為，放寬乳房攝影的年齡範圍，當然能擴大及早發現、及早治療的抗癌安全網；但反對者卻懷疑，乳房攝影所檢測到的腫塊，不一定總會變成惡性腫瘤，過去NHS操之過當的乳癌防治，屢屢累積成大量的非必要醫療行為，許多病人枉挨刀、枉受怕、甚至枉送命，因此擴大公共檢測規模應當更謹慎才是。

AgeX計畫分為47-49歲（提前）與71-73歲（延後）兩大實驗區塊。每一區塊的女性資料，又再隨機分為「實驗組」與「對照組」。像是71-73歲區塊，被歸到實驗組的女性，將會在滿71歲後，再「多得到一次篩檢通知的機會」；而對照組，則比照現行制度，在71歲生日之後，就不會再接到NHS主動預約的通知。

然而在AgeX程式中，由於「演算法的設定錯誤」，有瑕疵的電腦系統，竟會將「虛歲71歲」（已達70但未滿71歲）的女性，「自動除名」於篩檢名單——9年過去，NHS竟都無人發現、沒人處理。

由於乳房攝影的公醫篩檢，是以3年為一期，AgeX故障的影響年齡層，也涵蓋了67－70歲之間英格蘭女性，再加上「Bug」存在的時間已長達9年，被遺漏於防癌通知、無法接受乳癌篩檢的女性，恐也超過45萬人。

「我非常失望...我不知道我能否從癌症中活下來。我希望有誰能出來告訴我、向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沒有接到篩檢通知？...為什麼他們會發現我還沒接受乳房攝影？為什麼受害者會是我？」

75歲的派翠西亞．敏欽（Patricia Minchin）是位退休的護理師，她大半輩子都在為英國的醫療系統服務、也深深地信任著NHS的工作。但在2013年——敏欽滿70歲那年——NHS那演算法故障的系統，卻消除了本該發給她的乳房攝影通知；錯過治療黃金機會的她，直到3年後才發現自己罹患乳癌、末期，癌細胞更已擴散至了淋巴系統。

「（NHS）不該掩蓋真相那麼久！他們早就知道有問題，為什麼沒有人出面警告...」在《每日電訊報》的專訪中，敏欽難過地表示，「我真的覺得被騙了。為NHS努力了一輩子，我還是個護理師呢...。」

AgeX的「演算瑕疵」，一直到2018年1月才由內部人員向NHS提出；但那之後，NHS又花了好幾個月才確認問題規模，最後衛生大臣杭特才於5月2日，正式於國會中向社會致歉。

杭特表示，這45萬名受影響女性，目前仍有30萬9,000多人還在世，未來半年內NHS也將「補發檢測通知」，優先處理這些人的篩檢。但9年來，到底又多少人因疏漏而「受害」，杭特也只能支吾其詞地推估，「忽略檢測而後來發現罹癌的病例可能超過6,000，因此『折壽』殞命的女性，我們還不確定案例，但應該在135～270人之間。」

NHS的乳癌風暴傳出後，3日英國各大報也都以頭版頭條的篇幅，痛批NHS的失能與怠惰。近8年來，英國保守黨對NHS的自由化與財政平衡政策，讓組織架構士氣低迷、基層醫療也出現了極為嚴重的人力黑洞。其中，這回出面的杭特，自2012年擔任衛生大臣後，更因各種工時與人力改革，而成為基層與年輕醫護人員眼中的「魔頭」，但接連幾次的基層醫師大罷工，卻也都無法撼動杭特的大臣位置；至於位於風暴中心的AgeX實驗，目前NHS還尚未提出任何具體的研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