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豪足球啟示錄（下）：豪門育成／殖民計畫

2016/05/04 關之恆

有錢的人很多，有名又有型的球隊卻不是天天都便宜...圖為曾短暫執教廣州恒大淘寶隊... — 有錢的人很多，有名又有型的球隊卻不是天天都便宜...圖為曾短暫執教廣州恒大淘寶隊的前義大利國家隊隊長卡納瓦羅。圖／新華社

▎前篇：《土豪足球啟示錄（上）：球隊老闆生存指南》

有錢的人很多，有名又有型的球隊卻不是天天都便宜，就算你爸真的叫作李嘉誠，皇家馬德里、曼聯等球隊也不是隨便刷卡就打包得起。那麼，想成為球隊老闆，球隊的選擇又該怎麼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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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你爸真的叫作李嘉誠，皇家馬德里、曼聯等球隊也不是隨便刷卡就打包得起...

看完了上篇指南中的「帝王蟹」與「鮭魚」兩級球隊，口袋沒這麼深的平凡投資人們目睹富老闆們一邊吃香喝辣，一邊大筆一揮就把自己夢想的投資標的（球隊）買走，心裡苦、但不說。

而要怎麼消一消心裡的苦呢？除了重新投胎，再次期望自己的老爸真的是李嘉誠之外，「只要」開個十幾億台幣，買一支非豪門球隊來過過癮，也是不無不可。畢竟球隊整體價值與購買後的「實際用途」，總是見仁見智，不管是——

花錢享受與超級富豪們同為「球隊老闆」階級的快感。或是——

花錢享受把一支普通球隊改造成未來豪門的快感。抑或是——

花錢享受買下自己愛隊的快感（無論球隊等級高低）

上述每種理由都很合理，比起收購起來傷筋動骨、動搖國本的明星級球隊，中游的足球球隊不僅是C／P值或品牌可塑性，都更受市場買家的青睞，足球界中的轉手經營也多集中在這批「相對親民」的中下游球隊。

如果球場的風水好，或者是賽場草皮那天冒出了青煙（通常草皮下除了地熱系統外，不會埋「多餘的東西」），新入手的老闆或許「就甘心」地剛好是球隊的長期支持者，「情人眼裡出西施」，自然就會投入更多資源經營球隊，從麻雀變鳳凰、從雜魚變強隊，機會自然大得多；但如果新來的頭家唇薄唇尖面相薄情，對球隊沒啥感情只求玩玩開心，那麼只要戰績還OK、財務不大虧，大家相忍為足球，摸摸鼻子日子也是能過下去。

至於球隊的歷史是否因此翻過一頁又一頁？各位球迷施主啊，足球市場的緣分可是可遇不可求，有的球隊能「虱目魚躍龍門」（結果還是虱目魚）掀起一波足球風雲；有的球隊卻陷入黑歷史，一團混亂過著與鹹魚一般的惹人嫌人生；但更多的球隊被受收購之後，老闆卻是動都不動，管你球迷有多少歷史，「階段性任務」能達成其他的老闆通通不在乎...。

▎翻身的「虱目魚」：曼城、佛羅倫斯、廣州淘寶恒大…

產量豐富的虱目魚，向來都是市場上便宜魚貨的主力，也常常被視為家庭主婦的廚房好幫手，醬油薑絲蒜片催下去，老公小孩全都愛。

價格一般、地位一般、球迷數一般、名聲一般般般的「虱目魚」級球隊同樣如此。但配合頂級大廚的絕佳手藝，好好烹調，虱目魚也是能搖身一變、登上宴席的——英格蘭西北的「曼城隊」（Manchester City FC）便是個非常好的例子。

隨著曼城近年來的快速崛起，雖然其歷史底蘊離傳統豪門還有些距離，但要稱之為「土豪新貴」可是當之無愧，只要球隊總管劍指哪位球員——鈔票編成的繩索一套——沒有砸不暈、帶不走的選手不被收進帳內。但在2007年前泰國總理塔克辛（Thaksin Shinawatra）高調收購曼城之前，這支歷史悠久的英格蘭球隊，也曾有一大段戰績起伏不定、在頂級與次級聯賽間「搭電梯」上上下下，甚至為了球場租金阮囊羞澀而傷透腦筋的苦情歲月。

眾所皆知，當時已陷入泰國政爭的塔克辛，亟欲將從政生涯一路攢得的「爭議資金」，以買球隊的方式境外洗白。正好曼城當時的掛牌價格也頗為實惠，只是問題來了——球隊太便宜，收購完畢後還剩下一大筆款項「還沒洗」，怎麼辦呢？於是，塔克辛不僅設計了注資球隊的計畫，也先替曼城代墊了部分轉會資金購置了幾名球星選手，間接為隨後的轉賣打下建軍的良好基礎。

儘管塔克辛最終仍留下不少資產，來不及「洗淨」便遭凍結，但曼城「準土豪」的新興氣勢，也吸引了來自中東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田僑仔」——由Mansour bin Zayad al-Nahyan領軍的「阿布達比私募基金」（ADUG）的興趣。

塔克辛「曼城老闆」的頭銜還沒享受太久，自己就又忙於泰國國內的政治鬥爭，在一年之內先是結束流亡返國、然後又再度聲稱迫害而流亡出境，自身難保之餘，對於遠方的曼城隊自然也就無心經營，而乾脆選擇早早脫出——而ADUG便是在當時看上了重建中潛力十足的曼城，而決定接手入主，「泰國政治隊」變成了「中東油王隊」，這才讓曼城躍上了龍門，成為足以在今日世界足壇中嶄露豪情與霸氣的王者之師。

在2007年前泰國總理塔克辛（圖中）高調收購曼城之前，這支歷史悠久的英格蘭球隊，... — 在2007年前泰國總理塔克辛（圖中）高調收購曼城之前，這支歷史悠久的英格蘭球隊，也曾有一大段戰績起伏不定的苦情歲月...。圖／美聯社

「泰國政治隊」變成了「中東油王隊」（圖中），這才讓曼城躍上了龍門，成為足以在今日... — 「泰國政治隊」變成了「中東油王隊」（圖中），這才讓曼城躍上了龍門，成為足以在今日世界足壇中嶄露豪情與霸氣的王者之師。圖／美聯社

曼城在眾多「虱目魚」中，算得上是頗具「老闆運」的代表，而若要找個身世坎坷、顛沛流離，最後卻仍順利取得地位，安穩度日的「童養媳虱目魚」，就得提到義大利的「佛羅倫斯隊」（ACF Fiorentina）了。

這支位於義大利托斯卡尼地區的古都「紫衫軍」，在上世紀九零年代初期，曾由主力球星「阿根廷戰神」Gabriel Batistuta領軍，在歐洲賽場上叱吒風雲；但好景不常，當老老闆Cecchi Gori掛點後，繼續接棒的兒子Vittorio Gori為了挽救球隊下滑的戰績而舉債引援，卻又成效不彰，不僅無法讓球隊保住義甲（頂級聯賽）的席次，更讓球隊從義乙（次級聯賽）直下義丙（三級聯賽）、丙二（四級聯賽，半職業），差點就準備去嚐嚐義丁（五級聯賽）的滋味。

經歷了降降降、連三降，破產重整又改名，佛羅倫斯曾經金亮的招牌如今黯淡，聯賽的對手們個個都是過往瞧不起、但如今卻一同呼吸的弱旅們。紫衫軍球迷如今只能雙手對天祈禱，有個救世主下凡來拯救球隊了——結果老天還真的開眼了！

就在佛羅倫斯於2002年名義上宣告破產後，佛羅倫斯當地的著名鞋商Diego Della Valle（還記得AC米蘭老貝嗎？這兩位從足球到政治上都不太對盤）決定挺身而出，拯救這支自己最愛的「家鄉球隊」。除了先投入必要資金，讓球隊有競爭力能早日脫離泥沼外，Della Valle也隨即斥資買回原先紫衫軍的名號跟資產，重新與過往的輝煌產生連結。結果紫衫軍不僅於幾個賽季後重返義甲賽場，在驚險保級後站穩腳步至今，不再受人看輕，也將球隊旗幟重新帶回歐洲賽場上飄揚。

由主力球星「阿根廷戰神」Gabriel Batistuta領軍，佛羅倫斯曾是19... — 由主力球星「阿根廷戰神」Gabriel Batistuta領軍，佛羅倫斯曾是1990年代歐洲賽場的一支勁旅。圖／美聯社

「敗家子」Vittorio Gori（左）接棒之後，自己紙醉金迷的生活與球隊經營... — 「敗家子」Vittorio Gori（左）接棒之後，自己紙醉金迷的生活與球隊經營都出了相當大的紕漏。圖／美聯社

多虧佛羅倫斯當地仕紳Diego Della Valle的全力支持，如今的佛羅倫斯... — 多虧佛羅倫斯當地仕紳Diego Della Valle的全力支持，如今的佛羅倫斯才能找回昔日的球場榮光。圖／美聯社

另一個離台灣比較近一點、也比較「雨刷」一點的例子，則非中超的「廣州恒大淘寶隊」（Guangzhou Evergrande Taobao FC）莫屬：在上世紀尾聲，中國足球聯賽格局徹底改制之後，廣州市的足球代表球隊卻因為「賭球疑雲」，降級到了次級聯賽。在屢次有當地財團入主或贊助，屢次叩關升級卻都失敗，不停更換贊助商與老闆的情況下，這支「虱目魚」球隊在次級聯賽中一待就超過十年，僅在2008年、2009年兩賽季短暫重回中超。

但事情往往就是在最低谷時，轉機才回出現。2009年中國足壇再次徹查涉賭，廣州隊又被抓出曾打假球，因此再一次被處罰降回次級聯賽。此時同樣創立於廣州、以操作房地產累積大量財富的恒大集團，卻發揮了「逢低買進」的眼光，不僅動用重金買斷球隊引領了球界話題，也成功借力使力，利用投資名聲與「誠意」（高薪）網羅了國內優秀球員加盟而一炮而紅。

隔年，新誕生的「廣州恒大」華麗降生、如願地地回歸中超。然而恒大集團並不滿足於現況，並繼續砸下重金，邀請來前世界盃冠軍——意大利名教頭，里皮（Marcello Lippi）、阿根廷球星孔卡（Dario Leonardo Conca）與一幫歐洲足壇上正值當打之年的球星加盟。這些補強，不僅讓恒大一升回頂級聯賽就立馬奪冠，自此之後在國內賽場上更再無敵手，兩年後還進一步奪下亞洲冠軍聯賽的獎盃，從一條廣州虱目魚，搖身一變成為貨真價實的亞洲第一虱目魚！

但這些虱目魚球隊有什麼投資共通點呢？做個結論，眾老闆請仔細聽好：

選擇位於人口稠密區（曼徹斯特、佛羅倫斯、廣州），卻有一段時間沒成績的高潛力球隊，低點買下、巨額投入，「蹲低再躍起」式的購買。

選擇已經有個不錯陣容（或有位好主帥）的球隊，同樣有機會獲得高回報。

這些購買方式，對想買球隊的潛在老闆們來說，可能更面子裡子都兼顧一點。

在世界級的冠軍教頭里皮調教下，恒大脫胎換骨成為亞洲強隊，並在2013賽季成功拿下... — 在世界級的冠軍教頭里皮調教下，恒大脫胎換骨成為亞洲強隊，並在2013賽季成功拿下亞洲冠軍聯賽的冠軍頭銜。圖／美聯社

新誕生的「廣州恒大淘寶足球俱樂部」華麗降生；其中恒大集團的許家印（左）持股60%... — 新誕生的「廣州恒大淘寶足球俱樂部」華麗降生；其中恒大集團的許家印（左）持股60%，而阿里巴巴的馬雲（右）則吃下40%的球隊股份。圖／美聯社

▎無魚「蝦」也好：買來湊數的「跳板球隊」

菜籃車一車又一車過去了，裝盒平躺在架上的蝦仁們，依然乏人問津。突然，一位眼露兇光、嘴角還牽著一絲詭笑的黑社會系男子，甫進門就直接抓了五盒衝去結帳……。

土必茲（Tubize），是一個位於比利時南部的小城，距離首都布魯塞爾（Brussels）不遠，此城不僅在歐洲地圖上不算起眼，城內代表球隊「土必茲隊」（AFC Tubize）由於長期委身於國內次級聯賽中，在歐洲足壇的版圖上也無足輕重，更遑論於世界足壇了。

但2014年底，這支「蝦仁」球隊居然上了不少韓國與亞洲報紙的版面，怎麼回事？

原來，球隊在2014年初開始待價而沽後，該年夏天終於出售成功，購買者不是別人，正是一家韓國運動行銷公司「Sportizen」。

這也是韓國史上首次有本土法人斥資買下歐洲足球隊，而Sportizen拿下土必茲的經營權後，也迅速責成隊職員完成首要的「愛國目標」：給我把韓國球員帶來。曾為韓國國腳、當時為自由球員的黃鎮成（Hwang Jin Sung），隨即簽約加入此隊，成功在履歷上洗下「在歐洲球隊效力過」的資歷。

更甚者，根據比利時的移民法，只要在國內以僱傭勞工身份待滿八百天，就可以申請移民身份、甚至進而取得比利時國籍，堂堂正正成為歐盟人民。儘管土必茲隊馬上就被比利時媒體譏為「韓國人的跳板」，但目的已經達成，Sportizen的CEO也非常坦白地說：

長期以來，比利時足球聯賽都被當成非歐盟球員踏上歐陸的中繼站，也沒有限制外籍球員的數量。所以，我們未來當然會藉此引進更多韓國年輕球員。

一次拿一支蝦仁球隊來幫球員洗身份固然有效，但產出效率還是不夠「狂」；那...有聽過拿一整盒蝦仁（整個聯盟）來洗身份的嗎？這事情就發生在今年一月底：中國的LED製造商雷曼光電，引用資金買下了葡萄牙葡乙聯賽的冠名權後，除了立刻動手將聯盟名字改為「雷曼職業聯盟」（Ledman Liga Pro），更還規定：

聯盟前十名的球隊，不只必須讓雷曼光電引薦並分配到各隊的十名中國足球員場場先發，還得同時聘雇同為雷曼光電推薦的三名中國教練。

消息一出，葡萄牙足壇與球員工會等一票小夥伴們都驚呆了，嚇傻之後自然更是一陣撻伐。儘管聯盟隨即出來澄清：這些球隊「沒有一定要」讓中國球員先發的義務，而若讓中國球員上場，還可獲得額外「獎金」。不過此舉一出，未來只可能有更多土豪、或政府當財主轉投資的廠商，綁下整個聯盟並修改規章，進行徹底「清洗身份」的大事業，也因此引來了葡萄牙國內、甚至是全歐洲職業運動圈的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