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aTaiwan？被中國戰狼外交惹火的巴西「台灣萬歲」事件

2020/05/26 轉角24小時

【2020. 5. 26 巴西／中國／台灣】

#VivaTaiwan？被中國戰狼外交惹火的巴西「台灣萬歲」事件

「政府不敢人民說，恭喜蔡英文總統就職連任！」26日清晨之間，Twitter全球的流行趨勢熱搜榜上，突然出現了一組令人意外的關鍵字「#VivaTaiwan」（台灣萬歲），話題熱度之強勁，更直衝全球熱門第一名。事實上，這組 #台灣萬歲的關鍵字，來自於拉美第一大國、與台灣並無邦交且官方互動也不熱絡的巴西。起因是一份外洩公文，內容是中國駐巴西大使館5月13日發函給巴西眾議院的「外交警告」，要求巴西國會「提醒並約束」院內議員，不可對「『中國台灣』領導人蔡英文的520就職」發出賀電或任何相關發言。

不料中方的施壓公文，卻經巴西眾議員獨家曝光，再加上近日巴西政壇正因武漢肺炎，以及一連串的政治醜聞案外案，掀起一波「中國風暴」。因此在各種網友自發、與巴西跨陣營動員的多重集結下，巴西網友們才大舉發起「向台灣的民主致意」、「恭喜蔡英文總統就職」的全球熱門行動。

▌延伸閱讀：〈中國大使逼死捷克參議院長？訪台前夕猝死，遺族控訴的「密室恐嚇信」〉

「台灣萬歲」的事件觸發點，是巴西國會議員——保羅．馬丁斯（Paulo Eduardo Martins）——25日在官方Twitter所上傳的一份公文翻拍，內容是中國駐巴西大使館，於2020年5月13日發給巴西聯邦眾議院的外交信函，要求巴西國會應於「敏感時刻」約束並提醒國會議員的政治發言，避免出現有人「不識相」，「違反一個中國原則...跑出來對蔡英文的520就職發言。」

「台灣萬歲」的事件觸發點，是巴西國會眾議員——保羅．馬丁斯（Paulo Edua... — 「台灣萬歲」的事件觸發點，是巴西國會眾議員——保羅．馬丁斯（Paulo Eduardo Martins）——25日在官方Twitter所上傳的一份公文翻拍。圖／Paulo Eduardo Martins Twtitter

文件開宗明義地寫到：

「『一個中國』原則是國際關係基本的管治法則，是受國際社會普世承認的共識，也是世界各國與中國建立關係的政治基礎。所謂的『台灣問題』是中國的內部事務，並直接牽涉中國的核心國家主權與利益...

...中方非常感激巴西國會對於一中原則的尊重。但針對今年5月20日，『中國台灣』領導人蔡英文的就職典禮，中方在此期待巴西國會能在奉行一中原則的基礎下，對院內所有的國會議員，採取任何必要性與預防性的手段，以提醒台灣問題的高度敏感性，避免議員作出有損一個中國原則的表態或發言，像是提及（蔡英文）連任、對台灣當局發出賀電，或是與任何以上單位進行互動接觸。」

根據照片，公文上並沒有中國大使楊萬明的署名與簽字，但卻使用了中國大使館的官方信箋與官印。內容指涉與行文的強硬風格，也與2020年初的「捷克參議院長柯佳洛事件」高度類似。儘管中國駐巴西大使館的513信箋，並沒有和柯佳洛事件一樣，涉及外交恫嚇與商業威脅。但文件內容要求巴西國會「約束民選議員的言行立場」，卻被視為「施壓內政干預」的外交大忌。因此全案曝光後，也迅速引爆了巴西輿論的憤恨與不滿，並被視為典型的中國「戰狼外交」發言。

「在這封信，中國獨裁政府駐巴西大使館，要求巴西國會讓巴西議員們閉嘴，不准談論台灣總統就職的消息...照他們的要求與說法，就連一聲『恭喜』我們都不准說。」在網路上公開曝光中國大使信件的巴西議員保羅．馬丁斯，如此表示：「但是咧...他們不准我偏要！所以就算我遲到了幾天，在此我還是要向蔡英文總統致意，恭喜總統就職啦！」

現年39歲的保羅．馬丁斯，是巴西右翼保守派「基督教社會黨」（PSC）的議員。該政黨與美國基督教福音教派政治互動密切，是巴西強硬的保守派，現任巴西總統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過去也曾是PSC的長期黨員。該黨對外主張右翼反共；對內則主打對黑幫開戰，並對LGBT議題、校園性教育、婦女墮胎自主權...等社會政策，採取極為激烈的信仰守舊立場——因此保羅．馬丁的推文，一開始也被認為是巴西福音派右翼的正常發揮，不料左翼反對派隨後卻也跟進響應。

「博索納羅政府現在才不敢冒犯獨裁中國——所以囉，我們巴西人民在此也要向台灣道賀！恭喜蔡英文總統！#台灣萬歲」

事實上，中國大使館的513施壓信，在巴西的朝野兩端、左右兩側，意外地引發了殊途同歸的「各自表態」。像是保守右翼、特別是博索納羅總統的草根支持者們，就將中國大使館的施壓信，譴責為「共產黨的赤潮施壓」，並將這一新冷戰的氣氛，延伸回國內對左翼在野黨的影射與攻擊；但同一時間，反博索納羅派的網友意見，卻認為中國大使的大膽施壓，看中的就是博索納羅的色厲內荏，並將矛頭針對往近期的另一個「中國風暴」。

在當選總統之前，博索納羅總統曾是巴西政壇極為罕見的「友台人士」。除了曾在2018年以參議員的身份親自訪問台灣，甚至還造訪過台北市內湖區的南湖國小——過程中，博索納羅不僅高調地屢開直播，更大力稱讚台灣的科技發展與經濟成就，「是巴西學習的重要楷模！」

但在參選過程中，屢屢強調自己親美、甚至質疑中國商業掠奪巴西資源物產的博索納羅，在2019年當上巴西總統後，卻把外交策略轉回「親中路線」——這一方面固然是商業考量，因為無論進出口，中國都是巴西的第一大貿易夥伴（對中貿易量佔巴西28%，是對美貿易額的2倍以上）；二方面也是因為「中美貿易戰」的周邊因素，讓中國對美農產大舉砍單，轉改採購巴西的大豆等農產訂單。

直到2020年武漢肺炎疫情爆發，全境接近35萬人染疫的巴西，成為已知通報中的「全球第二大疫區」。無論政府內部還是民間輿論都極為惱怒，因此對中國的評價與態度，這才急轉直下、由紅翻黑。

在當選總統之前，博索納羅總統曾是巴西政壇極為罕見的「友台人士」。圖為博索納羅於中... — 在當選總統之前，博索納羅總統曾是巴西政壇極為罕見的「友台人士」。圖為博索納羅於中正紀念堂合照。圖／博索納羅官網

博索納羅2018年以參議員的身份親自訪問台灣，甚至還造訪過台北市內湖區的南湖國小... — 博索納羅2018年以參議員的身份親自訪問台灣，甚至還造訪過台北市內湖區的南湖國小。圖／博索納羅官網

在疫情前期，包括巴西教育部長，以及博索納羅總統的三子、聯邦參議員愛德華多．博索納羅（Eduardo Bolsonaro），都曾公開譴責「中國隱瞞疫情、散播病毒」的責任。但相關言論卻都遭遇中國政府的嚴正抗議，甚至控訴「這是種族歧視」。唯巴西政府後續切割撇清，因此中巴關係才沒有進一步公開惡化。

但到了4月中旬，博索納羅總統卻捲入了一起「司法干預風波」，因涉嫌勾結司法部長、安插家族親友入主聯邦警政部，而遭到巴西聯邦最高法院介入調查——不料在調查過程中，最高法院卻釋出了一系列的內閣部長級會議紀錄作為公開證物，內容卻意外揭露了博索納羅政府「中國政府的滲透威脅高度不滿」。

根據巴西媒體所取得的資料，博索納羅麾下的外交部長、國防部長與多名顧問，都對於中國政府「趁疫打劫」的態度極為生氣，除了繼續指控中國散播病毒之外，國安單位也提出「中國影響力已政治滲透至拉美全境」的國安風險。

武漢肺炎疫情爆發，巴西政府內部與民間輿論對中國的評價與態度，這才急轉直下、由紅翻... — 武漢肺炎疫情爆發，巴西政府內部與民間輿論對中國的評價與態度，這才急轉直下、由紅翻黑。圖／路透社

但事情不只有這樣，根據巴西大報《聖保羅頁報》在25日的獨家報導，內閣「反中言論」曝光之後，以巴西軍系將領與經濟部長蓋德斯（Paulo Guede）為首的意見，就積極建言博索納羅總統「約束部長們閉嘴」，不要再繼續發出「對中國不友善的言論」。

《聖保羅頁報》表示，蓋德斯與軍方的意見都認為，「中國是巴西最重要的經貿夥伴，在疫情衝擊遠未結束的現在，巴西完全沒有空間得罪中國。」因此，蓋德斯一派不僅大力要求總統與各單位「對中國說好話，作好事」。

與此同時，軍方也要求外交部作出承諾，「請先私下向中國政府道歉，安撫、打政治預防針，以免後續還有甚麼內幕暴言被檢調曝光，損害中國與巴西之間的外交關係。」但也因此，在5月25日的「台灣萬歲」事件中，在右翼的反共支持者之外，也有不少反博索納羅的意見故意要和政府唱反調，大力地熱情串聯：「恭喜台灣！恭喜總統蔡英文就職，你們才是真正的自由守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