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11. 09 法國】

撤收《蒙娜麗莎》？羅浮宮爆量遊客的品質對策大論戰

「羅浮宮是時候撤下《蒙娜麗莎》了...？」2019年是義大利大師達文西逝世500年，法國巴黎羅浮宮特別舉辦特展，更首次結合VR虛擬實境，讓遊客近距離欣賞鎮館之寶《蒙娜麗莎》。然而，《蒙娜麗莎》之於羅浮宮的意義，近日卻在藝評界掀起熱議——《蒙娜麗莎》每年吸引百萬人朝聖，但在萬頭鑽動、手機自拍干擾下，觀賞體驗惡劣，被認為名氣早已壓過了藝術本質，更恐難以應付2024巴黎奧運可想見的爆量人潮。有意見指出：從各方面來看，羅浮宮都該讓這幅被過度造神的世界名畫，走下神壇了。

「羅浮宮正被這幅16世紀肖像畫中的金．卡戴珊劫持。」美國資深藝評人法拉戈（Jason Farago）6日在《紐約時報》專文〈是時候把「蒙娜麗莎」撤下來了〉中，語帶諷刺地將蒙娜麗莎比作名媛網紅，批評「《蒙娜麗莎》過大名氣帶來的人潮，對羅浮宮帶來巨大問題」，引發爭議。

《蒙娜麗莎》（Mona Lisa）是由「文藝復興三傑」之一的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於16世紀初完成。達文西逝世後，輾轉先藏於法國楓丹白露宮，直到18世紀羅浮宮落成後才移入，目前長期展示於羅浮宮「眾國廳」（Salle des Etats）。

一開始，《蒙娜麗莎》在珍寶萬千的羅浮宮，其實並不特別引人矚目，直到20世紀初名畫遭竊後才逐漸成為話題焦點。蒙娜麗莎神秘的微笑、令人浮想連篇的神秘身分，伴隨著大眾媒體、旅遊業、網路科技與自拍文化的蓬勃成長，「到羅浮宮朝聖《蒙娜麗莎》」也就成為全球熱門的藝文之旅。

根據統計，2018年全球共有1,000萬人造訪羅浮宮，比前一年人數成長了25%。羅浮宮官方指出，參訪遊客當中更有高達8成，都是衝著《蒙娜麗莎》而來，光是眾國廳的每日人流量，就有3萬人之多。法拉戈批評：儘管《蒙娜麗莎》為羅浮宮帶來大量人潮與相互成就的名氣，但卻不應該再繼續藏於館內。

「羅浮宮令人窒息。」今年5月，羅浮宮因人潮過多、應接不暇而臨時閉館一天。當時館方保全就曾發出聲明抱怨，維安工作量已難以負荷；7月，眾國廳因為每日必須承受極高密度與強度的人流，開始進行數月的翻修重整工程，《蒙娜麗莎》也因此罕見地暫時移動至美第奇廊（Galerie Medicis）展示。

但儘管館方已透過預約購票等機制，希望緩解人潮，但美第奇廊動線相對單一、狹窄，在每日平均湧入3萬下，每人幾乎只能觀賞短短一分鐘，就會被警衛催促走人。加上基於維安考量，畫作與觀眾的距離約4公尺，隔著人山人海遙望，也讓許多遊客走過路過，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欣賞了什麼。

根據「易捷航空」針對2,000名英國人的調查顯示，86%的受訪者表示「《蒙娜麗莎》令人大失所望」，並被票選為「全世界最令人失望景點」。而在達文西逝世500年特展前夕，《蒙娜麗莎》於10月遷回整修完畢的眾國廳，只是狀況卻似乎沒有改善。

「我跟同行的友人根本看不到什麼（指《蒙娜麗莎》），然後不到一分鐘就被打發走了。」法拉戈表示，館方限制的觀賞距離約4公尺，就算穿越人群擠到最前，其實也很難好好品味長僅77公分、寬53公分的《蒙娜麗莎》，就藝術欣賞、教育的角度來說，很難說是令人滿意的觀展體驗。

法拉戈強調，事實上羅浮宮已是全世界博物館中，展覽空間極大的場域，但綜觀全世界其他名作與其館藏機構之間，都沒有像《蒙娜麗莎》一樣，幾乎「壟斷式地綁架」了羅浮宮。在眾國廳內，遊客的眼光都落在《蒙娜麗莎》，很少關注其他值得一看的大師名筆；廳外的其他展間，觀賞體驗相對舒服，即使是《米洛的維納斯》等其餘鎮館之寶，人潮也沒如此恐怖。

但要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法拉戈建議，「把《蒙娜麗莎》撤了，羅浮宮作為一個博物館，才能得救」，因為「《蒙娜麗莎》應該獨立展在的博物館空間」。只是，若真要將這幅世界名畫撤走，對於博物館來說似乎又是巨大挑戰。

《蒙娜麗莎》已有500年歷史，畫作繪於白楊木版上，極為珍貴卻也脆弱，多年來極少挪動，更不用說出館。除了今年夏天因展廳整修，短暫挪至數十公尺外的美第奇廊，上一次因整修挪動已是14年前；最後一次出借，則是1974年於東京及莫斯科海外展出，至今已45年未曾踏出館外一步。

就連今年達文西逝世500年，同樣準備為大師舉辦紀念特展的義大利政府，曾強硬表態《蒙娜麗莎》等大師之作應該「返鄉歸國」展出，也遭拒絕，甚至因此延燒出兩國外交風波。

在將近一年的「達文西之爭」後，義大利與法國今年9月終於達成協議：義大利同意出借境內各博物館、共7幅的達文西畫作；作為交換，羅浮宮則同意2020年，拉斐爾逝世500周年時，出借館藏的拉斐爾畫作給義大利的博物館展出。為表尊重，羅浮宮也特意將達文西特展時間往後推遲，以避開達文西逝世日期（5月2日）。

羅浮宮的「達文西逝世500年特展」（Leonardo da Vinci），目前已於10月24日開展，將持續到2020年的2月24日。不同於常設展覽，遊客需另行上網預約購票（17歐），同時也限制每日觀展人數（最多7,000個名額）。

特展設於拿破崙廳（Hall Napoléon），除了館藏的《施洗者約翰》、《岩間聖母》、《美麗的費隆妮葉夫人》、《聖母子與聖安妮》，這四幅達文西筆下的油畫名作外，也從大英博物館、梵蒂岡博物館等，借來其他達文西手稿、藝術品等展出。

特別的是——全世界遊客最在意的《蒙娜麗莎》，則仍留在眾國廳展出。若想欣賞《蒙娜麗莎》真身，除了另行購票，羅浮宮也與HTC合作，首次推出結合VR科技的藝術體驗，讓參加特展的遊客在虛擬實境中近距離欣賞、體驗《蒙娜麗莎》。

科技應用藝術雖讓遊客終於得以仔細端詳《蒙娜麗莎》，只是無論基於現實或策展考量，讓《蒙娜麗莎》原畫繼續留在眾國廳，萬人只得遠觀朝聖，對羅浮宮、大眾遊客及藝術愛好者，究竟是必要的負擔還是頑固的堅持？藝術圈也掀起討論。

至於在不遠未來，羅浮宮要如何因應逐年成長、並預料將在2024年巴黎奧運大量湧入《蒙娜麗莎》的朝聖遊客呢？羅浮宮現任館長馬蒂內茲（Jean-Luc Martinez）則表示，目前或將考慮透過增設新出入口、擬定限時門票等先緩解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