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即謀反？緬甸軍警鎖定「醫護人員」獵殺的民心鎮壓

2021/04/07 轉角24小時

「醫護人員已成為緬甸軍警捕抓的『故意狩獵』對象...」緬甸政變的軍政府暴力鎮壓，... — 「醫護人員已成為緬甸軍警捕抓的『故意狩獵』對象...」緬甸政變的軍政府暴力鎮壓，正進入全國內戰化的失控局面。圖／今日緬甸

【2021. 4. 7 緬甸】

救人即謀反？緬甸軍警鎖定「醫護人員」獵殺的民心鎮壓

「醫護人員已成為緬甸軍警捕抓的『故意狩獵』對象...」緬甸政變的軍政府暴力鎮壓，正進入全國內戰化的失控局面。儘管以歐盟、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正準備進一步擴大經濟制裁；但以俄國、中國為首的UN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仍全力護航並反對「任何針對緬甸軍政府的片面制裁」；至於遲遲無法回應緬甸亂局的東協，6日在印尼、馬來西亞與新加坡積極施壓下，終於宣布將召集各國元首召開「緬甸問題緊急會議」，唯具體日期至今不詳，東協方面也無法承諾「除了表達憂慮之外，大家開會究竟要談什麼？」——唯當際社會僵持躊躇之際，緬甸軍警的鎮壓行動，卻瞄準了新一波精準獵殺的對象：那些在各地街頭救人性命的「醫護人員」。

▌前情提要：〈人命為餌的軍隊陷阱？緬甸夜間鎮壓與民間激化的武裝反抗〉

根據《路透社》的說法，在沉寂多日之後，緬甸第一大城仰光正醞釀於4月7日重新組織日間的群眾示威，其中的主要號召將主打「向中國抗議！」，並以焚燒五星旗、中國製商品為象徵，表達緬甸人民對中國堅持於國際護航軍政府的高度不滿。

然而由於緬甸目前全國斷網，數萬名軍警鎮壓部隊也陸續集結於仰光、曼德勒...等大型都會區，因此要如何有效協調抗爭資訊？在召集人群時又能安排眾人安全撤退？對於緬甸抗爭者而言也是巨大——甚至極易致命——的艱困挑戰。

像是在過去72小時內，日前仍在全城鎮壓巷戰的仰光街頭，就陸續出現了各種避免與軍警正面衝突的「快閃示威」，像是：夜間巷弄與宵禁命令打對台的快閃燭光遊行，或是在街頭上焚燒五星旗後撤退，甚至是以裝著紅色油漆的水球投擲在重要幹道上，象徵著軍警無情射殺國民的「遍地鮮血」。

不過所有的快閃示威，現在都還處於「集氣中」的重整與試探階段——因為一個星期後的4月13日，即是2021年的「潑水節」起點，要如何以這個傳統新年的大型節日為象徵突破口？究竟是人民的抗爭行動能再拉出一波士氣里程碑？還是會遭到軍政府全力肅清大鎮壓？在各種策畫支援與街頭的鬥智謀略中，抗爭者與鎮壓者們，都正在對立的兩面預備著孤注一擲。

在過去72小時內，仰光街頭就陸續出現了各種避免與軍警正面衝突的「快閃示威」，像是... — 在過去72小時內，仰光街頭就陸續出現了各種避免與軍警正面衝突的「快閃示威」，像是夜間巷弄與宵禁命令打對台的快閃燭光遊行，或是在街頭上焚燒五星旗後撤退。圖／路透社

近日的仰光街頭抗爭，也出現以裝著紅色油漆的水球投擲在重要幹道上，象徵著軍警無情射... — 近日的仰光街頭抗爭，也出現以裝著紅色油漆的水球投擲在重要幹道上，象徵著軍警無情射殺國民的「遍地鮮血」。圖／美聯社

然而在各方醞釀集結的過程中，控制手法日益極端的緬甸軍政府，近日也放出大批軍警「鎮壓狩獵」，像是直接在街上實彈開火「獵殺」機車騎士或夜間行人；或者是擴大無差別臨檢，並任何身上攜帶手機的路人視為「潛伏示威者」而逕行逮捕；以及針對各級醫院、診所，以及街頭急救志工團的「醫者清算」行動。

「許多的醫護人員還在急救傷患時，就被突襲闖入的軍警強行擄走——這算什麼？難道在當今的緬甸，『救人一命』、『醫者仁心』也都變成了國安重罪嗎？」

一名勃固省的駐地醫生，悲憤地向《伊洛瓦底》新聞雜誌表示：在327軍人節大屠殺之後，緬甸軍隊對於醫療場所的安全中立已不再顧忌，除了軍隊一度朝仰光市區醫院威嚇掃射外，軍隊強行突入醫院「抓走中彈傷患」的鎮壓搜捕也日漸密集，「軍警認為槍傷患者全都是『街頭示威者』，因此各急診間也成為軍政府甕中捉鱉的絕好陷阱。」

大型醫院自然是風聲鶴唳，但針對醫護人員與醫事場域的肅清，近期也擴張到了街頭的機動急救志工隊，以及一般個人執業的社區診所，只要被軍警認為收容過示威民眾的醫護單位，一率都會被軍警視為「支援暴民」的反亂行動給強行捕抓。

「我們不救誰來救？軍政府已經派兵封鎖了各地的大型醫院，想要看診還得通過軍警的檢查哨，其目的就是要補抓、甚至阻止中彈的示威者送醫急救。他們無分晝夜地突襲醫療院所、恐嚇並騷擾醫護人員——但那又怎樣？緬甸的醫護只對醫事誓詞負責，就算用槍口頂著我們，該救的人命我們絕不可以退縮！」

一名匿名的醫生，向《伊洛瓦底》悲憤地承諾著。

然而在各方醞釀集結的過程中，控制手法日益極端的緬甸軍政府，近日也放出大批軍警「鎮... — 然而在各方醞釀集結的過程中，控制手法日益極端的緬甸軍政府，近日也放出大批軍警「鎮壓狩獵」，像是直接在街上實彈開火「獵殺」機車騎士或夜間行人；或者是擴大無差別臨檢，並任何身上攜帶手機的路人視為「潛伏示威者」而逕行逮捕。圖為軍隊在車站設置出入檢查哨。圖／法新社

根據《美聯社》的報導說明：緬甸軍政府之所以特意針對醫護人員發動鎮壓，其中的關鍵原因即是緬甸社會極為敬重醫護從業者，像是在２月１日軍方政變後，由全國醫護人員主動號召起的「反政變大罷工」，就是緬甸這兩個月「公民不服從運動」的核心骨幹。

由醫界全力支持的公民抗爭行動，讓街頭的示威與堅持得到了更重的「社會大義」名份；而出錢出力，隨時支援救人並支援醫療斷後的行動，也是平民抗爭者們最安心、最信賴的專業後盾。正也因此，緬甸軍方對於醫界的獵捕收攏，才特別具有針對性。

在抗爭初期，緬甸軍警偶發會扣留「街頭救援隊」並阻止救護車前往鎮壓現場。但隨著暴力強度的逐日提升，軍警直接朝醫護志工團開槍、突襲街頭醫療站，甚至直接開火射殺無關抗爭的下班醫護——像是4月4日在曼德勒街頭被射殺，並被故意棄置在大街上「等死」當補抓誘餌的護理師Htet Htet Win，就被輿論認為是此一戰術的其中一位受難者。

《美聯社》表示，針對醫護不服從的鎮壓行動，近期明顯有暴力增強的趨勢。像是4月6日在曼德勒，由曼市醫護人員所發起的「拂曉快閃示威」，就遭到埋伏的鎮壓軍隊迎頭痛擊——群聚的醫護示威者在清晨５點的大街上，就這樣被預先設下陷阱的軍隊突襲包圍鎮壓，現場除了實彈開火之外，更有十多名醫生被壓制抓走。

除此之外，在仰光醫學大學附近，收攏包圍網的便衣警察也自上周末開始擴大獵捕醫學院的多名教授、醫學院學生，所有沒有公開效忠軍政府的醫療從業人員，似乎全部被視為「準暴徒」逮捕，殺雞儆猴、但嚴重違反國際法與人權標準的行為，也讓海內外各界瞠目結舌。

「聯合國對於緬甸軍方『針對醫療人員』的人身威脅，深感焦慮與痛心。」在４月６日的記者會上，聯合國發言人杜加里克（Stephane Dujarric）也公開代表聯合國，表態證實了緬甸軍方對醫護人員的暴力搜捕，並憂心隨著局勢惡化的『內戰化」趨勢，軍政府鎮壓造成的醫療人力缺口，恐會讓緬甸狀況高速步入無法收拾的人道煉獄。

但憂心歸憂心，目前仍被強權政治所癱瘓的聯合國安理會，至今仍無法突破中國、俄羅斯兩大常任理事國對緬甸軍政府的「戰略護航」。所有的危機討論與制裁可能性，也因此陷於無止盡的浪費時間與動彈不得。

目前在國際上，支持緬甸軍政府公開聲量最強者，即是希望藉由亂局豪賭一把東南亞的俄羅斯——像是4月6日，俄羅斯外交部就公開表態「反對歐盟與美國施加給緬甸軍政府的『單方面制裁』」，因為此舉不僅無助於緬甸和解對話，更可能釋出錯誤訊號，加速緬甸進入「全面內戰」的不可收拾境地。

主張承認緬甸軍政府、並滿足其政治條件（審判翁山蘇姬並在軍方監督下重新國會選舉）的俄羅斯，是繼中國之後，軍售緬甸的第二大軍火來源國。儘管於地緣戰略上，俄方並沒有非護航緬甸不可的絕對需求，但在擴張邊陲戰略影響力、並干擾中國－美國東南亞政策的立場上，俄國於緬甸政變問題上，反而是國際社會中「最挺軍政府」的公開發言者。

不過除了聯合國的躊躇不前之外，東協諸國對於緬甸的危機失控，亦苦於父子騎驢的尷尬困境。儘管在印尼、新加坡、馬來西亞的權力折衝下，東協各國終於在將近半個月的推託閃躲飄後，確定將就緬甸動亂問題召開「東協元首高峰會」，但這場高階會議究竟何時要舉行？討論是否涉及主動介入緬甸政局？東協方面只強調「會議還不確定時間日期...最快本月底召開」，其他動態一概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