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地獄火的火上澆油...川普視察：全球暖化？天氣總會變涼啦

【2020. 9. 15 美國】

加州地獄火的火上澆油...川普視察：全球暖化？天氣總會變涼啦

「凜冬將至...又何必擔憂全球暖化？」美國總統川普14日途經加州首府沙加緬度，首度視察2020年破紀錄肆虐的美國西岸森林大火。然而在簡短的探視過程中，川普再度因全球暖化問題與加州政府、林務單位公開槓上。固守「氣候變遷懷疑論」的川普，除了強調「天氣快要變冷了」所以大家別擔心，更直接與簡報官員對嗆「懂科學不見得萬事通」。相關言論爭議很快升級為選戰空戰，並遭致民主黨對手拜登的嚴厲批評，因為當前的美國，不僅只有西岸的民主黨鐵票州遭逢極端氣候威脅，東岸南方沿海的幾個共和黨票倉州也同樣面對著異常頻繁的颶風洪災。不過川普在訪問中不斷強調「加州野火是可被控制的林務管理疏失」...這樣的說法哪些正確？又有哪些誤導呢？

▌前情提要：〈霧鎖舊金山：野火染橘加州的極端氣候災難〉

美國西岸的森林大火，通常發生在8月~12月的乾旱季節，長期的乾燥、高溫、少降水，往往會讓星星之火成為燎原浩劫。特別是過去10年來，加州旱災問題逐年加劇，季節性的野火爆發，也才會一年比一年更大、一年比一年更慘。

以2020年為例，自從8月份以來美國西岸就連續遭逢高溫熱浪，這不僅加劇了林地的乾燥易燃，對流旺盛更帶來了罕見的密集雷暴，各地頻繁出現的「乾閃電風暴」四處引發森林大火，再加上疫情管制下的鄉郊速度通報不及，於是才在西岸的奧勒岡州、加州釀成破歷史紀錄的「最惡野火季」。

以加州為例，當前仍在延燒的「八月大火」（August Complex）已成為加州史上第一大火；今年累計以來被焚毀的火場面積，也超過320萬英畝（大約是台灣本島面積的3分之1）。目前已知24人死亡、4,100棟建築被毀，洛杉磯與舊金山等大型都會區都被極嚴重的空汙壟罩。但大火仍未完全被控制，野火季節也預計在10月份才會進入「真正高峰」。

川普總統的加州視察行程，其實只是順道路過的「旋風快閃」。特別趕來西岸的他，15日的主要行程，原本是南下亞利桑那州的鳳凰城選舉造勢，但由於加州大火過於嚴重，因此總統才在民主黨籍的加州州長紐森（Gavin Newsom）邀請下，於14日中午飛抵沙加緬度，接受州政府團隊的災情簡報。

儘管當前的「八月大火」已不如上星期嚴重，超過3成的火場範圍已被控制住。但川普一行人降落後，仍可明顯感受到灰濛濛的野火空汙。但無論是在機場接受訪問，還是面對加州州長紐森，川普總統都特別強調：「加州之所以會失火，全都是因為『管理問題』。」

川普下飛機後，隨即與加州州政府團隊展開災情簡報。過程中，加州方面也不斷強調「我們正在見證『氣候變遷』的致命威脅」，並呼籲聯邦政府應該積極應變，一方面幫助加州政府撲滅惡火、度過致災旱季，二方面也該正視「全球暖化」所造成的破壞威脅。

「如果我們繼續無視科學證據，堅持鴕鳥心態，並天真的以為『一切都只是林務管理問題』...那我們是不可能拯救加州的。」負責簡報的加州自然資源部長克勞富（Wade Crowfoot）意有所指地對總統說道。但對此，川普卻是不以為然：

川普的「天氣變涼說」很快就引發與會人士的譁然，略顯錯愕的克勞富則表示：「我很希望科學能證明總統您是對的啦！」不料川普卻繼續回嘴：

眼見幕僚與總統僵持不下，一旁的州長紐森於是出來面打圓場。他一方面強調加州與聯邦政府彼此的目的「都是要救災為先」，但也同時以祈使語氣希望白宮方面能重是眼前的天災浩劫，確實是極端氣候所降下的因果鐵證。

川普與加州政府之間會因「起火原因」引發爭議，主要的癥結點就在於「林務控管」問題。川普認為，長達半年的極端旱季與密集雷暴，本來就是美國西岸的地理日常，儘管今年的狀況略較往年為頻繁，但一年一年的重複狀況並非新鮮事。之所以惡火失控，更多原因應該是「基層單位沒有規劃好林地防火」。

「加州的森林裡有太多枯樹、枯葉，這都很容易著火啊，那麼多年怠慢沒清除，會發生災難也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川普表示：「林地的樹種也有關係啊...你看奧地利、芬蘭、北歐各國都有比加州更密集的原始林啊，但他們種的樹很耐火啊，所以你看他們有和我們一樣嚴重的森林大火嗎？...沒有嘛！所以我說這都是管理不當的管理問題。」

川普的說法，乍聽之下是胡亂瞎掰的詭辯，實際上卻是命中了本次野火浩劫的一大癥結點「美國林務政策的檢討問題」。儘管川普的說法並不全然符合於事實，但像是公開反對川普連任的自由派大報《洛杉磯時報》，近3年來都曾不斷以內華達山脈的「松林未爆彈」為報導事例，警告各級政府人工林地政策的不合時宜。

《洛杉磯時報》報導，由於加州地區的氣候環境易生野火，美國國家林務單位過往也多以「控制焚燒」的方式，在主動且火勢可控的環境前提下，定期燒掉不健康、易燃大型火警的高風險林地。但在二次大戰之後，美國林務方針開始轉變，在資源考量、林業需求與技術進步的發展下，各級單位開始改在易燃地帶種植高大、耐旱的大面積防火林，並以此建構起一道道的森林防火帶。

然而無論是自然野火還是控制焚燒，加州的旱季火勢早已成為一種「自然淘汰」的環境過程，一些衰弱、或生長過於密集的林木，也都會在季節性野火中被淘汰、成為新世代的養分，大地的循環因此生生不息。但在防火林政策之下，許多聯邦林地開始在高大的人工防火林之後，密集生長以松樹為主的針葉林——這些松樹因為防火林的前線存在而生長茂盛，但林木之間的密度過高、缺乏自然淘汰，卻讓土地明顯過載，並誘發了近年失控的疫病問題。

報導表示，內華達山脈茂盛發展的松木林，在2011~2017年的「加州大旱」遭遇了生存絕境，因為高溫乾旱的異常環境，讓侵蝕松樹的大小蠹蟲大量繁殖，松林之間過於密集的生長環境，更加劇了蟲病傳染的林害規模，最終造成極大量的百萬座林木病死，這也是川普口中的「枯葉與枯木」之所以現實存在的原因。

儘管相關的林業問題，早從2016年開始就已出現專家警告，因為大面積的不健康森林，不僅消耗土地資源，在加州旱季的野火威脅之前，更可能隨時引發「火風暴」式的超大型火災。因此，基層與學術單位也不斷呼籲聯邦政府出面防治，以避免「星火燎原造成不可收拾的浩劫」。

然而相關呼籲卻沒有得到有效回應，因為被蟲害蛀死的松木林缺乏商業砍伐的經濟誘因，內華達山脈的大片林地又屬「美國國家森林局」所有，是聯邦政府管轄的森林地，因此光是防災任務該怎麼分配？經費該怎麼分擔？於是各級相關單位互踢皮球，最終就不了了之。

《洛杉磯時報》認為，放寬森林種植密度、甚至計畫性啟動「控制焚燒」，都是近年來生態團體、地方組織與基層林務單位的共識，但就前線現有的林務與消防資源來說，根本無力承擔相應計畫的成本——因此川普講的「林務管理問題」固然為真，但追根究柢的責任卻仍回到聯邦政府的國土規劃與林務預算。

除此之外，川普在飛機上所提出的改革方針，基本上是引入北歐樹種、種植更多防火林為主。此一政策與當前的專家「控制林地密度」主張相悖，於字面意義上來看也僅會加重當前遭遇的林地問題。

與此同時，川普的說法雖然「部分為真」，但無論是今年還是往年的西岸惡火，在聯邦森林地之外，許多起火點往往都是一般灌木叢、草原、住宅區林木；換句話說，森林保護管理只是防範野火的其中一環，真正的長期原因仍是惡化的逐年乾旱、異常高溫與氣候現象，亦即加州州長提到的「極端氣候」與「全球暖化」問題。

川普的「天氣變涼」與「科學非萬能」說法，雖然引發了美國輿論的震驚，並讓選情民調暫居地位的民主黨對手拜登逮到機會，痛罵川普是帶領國民盲從走入毀滅的「氣候縱火犯」。但各種痛罵並沒有影響川普對於氣候政策的「個人立場」，對於外界批評似是毫不在意。

這種不以為然的情緒，一方面是因為選戰考量，二方面則是因為「諾貝爾和平獎」。因為當前火災嚴峻的加州、奧勒岡州，都是民主黨的「死忠鐵票倉」，因此在選戰爭取上，川普也只是在前往亞利桑那造勢的路上「順便」路過，只求救災不失分、並不真正有動機回應紐森州長與民主黨人的「氣候變遷政見」——畢竟當前民主黨的綠能經濟路線，就是以加州為發展典範。

至於「諾貝爾和平獎」的問題，則是川普心不在焉的另一誘因。因為在同一時間，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Benjamin Netanyahu）已經抵達華府，預計15日就將在川普的見證下，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巴林的兩國外長簽署「建交公報」彼此承認，因此在忙完西岸的造勢與勘災簡報後，川普同日深夜就將直接搭乘空軍一號返回白宮，準備在周二迎接自己一手促成的「重大外交成就」。

儘管以色列－UAE－巴林彼此承認的和平協議，在中東觀察圈內多認為是「無助於區域和平」。但相關成就卻被川普團隊視為歷史一刻，川普本人也因此被支持者提名為2020年諾貝爾和平獎的可能人選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