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莫兄弟豬哥案：CNN「無限期停職」王牌主播的新聞室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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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12. 1 美國】

古莫兄弟豬哥案：CNN「無限期停職」王牌主播的新聞室風暴

「當年古莫兄弟在新聞直播中『家族爭寵』的鬥嘴畫面，已從昔日的美式幽默，墮落成了政媒裙帶的黑箱預言？」美國電視新聞巨頭《CNN》周二晚間發出緊急通告：原本主持黃金時段——晚間9點新聞的當家王牌男主播克里斯．古莫（Chris Cuomo）——因涉嫌不當使用記者身份，為身陷職場性騷擾醜聞的親哥哥、3個月前才被迫請辭的前紐約州長安德魯．古莫（Andrew Cuomo）新聞護航、秘密蒐證、彩排抹黑被害女性的公關戰術，而遭《CNN》下令拉下主播台、即日起「無限期停職」。

古莫弟被《CNN》下令內部調查並即刻冷凍的消息，隨即轟動了美國新聞界。這一方面是因為紐約發跡的古莫家族，一直都是活躍政商媒體圈的「上流名人」，無論是哥哥安德魯還是弟弟克里斯，在各自領域裡都以不可一世、甚至是「霸氣外洩成霸凌」的爭議風格聞名；二方面則是兩兄弟過往曾多次以《CNN》為舞台專訪互動，但在紐約州檢周一公開的調查證據裡，卻顯示古莫弟曾積極參與州長哥哥的「性騷擾護航策略」，但他動用自己主播人脈，涉嫌為哥哥「刺探被害者動態」與「練兵反擊」的問題，卻被指控為「新聞人的嚴重瀆職與裙帶濫權」。

面對檢方與社會輿論的猛烈批評，被冷凍前的克里斯．古莫不斷強調「自己只是以『為人弟弟』的私人身份來關切哥哥案情...從頭到尾都無意影響他人報導、或濫用《CNN》資源私用踰越新聞倫理」，但他也同時坦承：自己與州長幕僚團的私下互動與「新聞更新」，確實沒有作好利益迴避，也沒有報備新聞室主管，讓其他同事無從監督與查核王牌主播的新聞意志與報導動機。

▌前情提要：〈從防疫小霸王到豬哥州長：紐約「古神」古莫的造神浮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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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魯與克里斯兩兄弟出身於美國紐約的義大利裔政治豪門「古莫家族」，兩人的爸爸老古莫（Mario Cuomo）不僅曾是紐約州州長，也是民主黨東岸的地方山頭。正因如此，兄弟兩人早年的生涯也因豪門身世而順風順水——其中，早早立志從政的哥哥安德魯不僅曾娶羅伯特．甘迺迪（前美國司法部長，JFK總統的親信弟弟）之女為妻，在柯林頓總統任內更是極受重用，以40歲的資淺年紀被刻意拉拔入閣、擔任聯邦住房與城市發展部長「過水升級」。

安德魯．古莫在2011年克紹箕裘、代表民主黨在東岸的超級鐵倉當選紐約州州長；而成為媒體人的弟弟克里斯，也從《Fox News》、《ABC》等大型全國性媒體歷練後，於2013年轉投《CNN》並在短短5年內躍升成台內的王牌主播，於2018年起負責最重要的收視率黃金時段「晚間9點新聞」。

克里斯接掌《CNN》9點兵符後，古莫兄弟也因「時勢所趨」迎來彼此權力的巔峰時刻——當時的美國正處於川普總統的任期中段，先是得面對2018美國期中大選，接著又是2019年川普總統第一次彈劾案，然後緊接而來的又是2020年初COVID-19在美國的疫情海嘯大爆發，以及同年稍晚決戰拖沓的2020美國總統大選——在這段「川普大戰」的期間，擔任州長的古莫哥不僅以地方強豪的姿態成為民主黨的「反川戰將」，古莫弟也以家族一貫的「好戰風格」成為《CNN》舌戰白宮的新聞箭頭。

古莫兄弟「勇戰群川」的驍勇印象，一度讓古莫兄成為「有望問鼎白宮的民主黨巨星」；但其果斷防疫、強悍反川的形象，卻在2020總統大選後迅速「泡沫化」且墮落破滅——古莫州長不僅被媒體與紐約州檢揭穿在疫情期間，為了護航「私有醫療單位」與「私營長照單位」而過早提出防疫免責令，其強行把高風險染疫者塞進養老院的決策，更造成數萬紐約年長者染疫病死，但過程中的種種異常死亡數字卻被州政府「故意低報」，一直到疫情過後才被司法單位駭然發現。

除了疫情決策「外強中乾」導致大量死亡的政策究責外，2021年3月，原本就已經全力調查古莫防疫弊案的紐約州檢察總長——萊蒂西亞．詹姆斯（Letitia James）——更接獲十多名女性聯合告發，指控古莫州長「長年職場性騷擾」，除了猥褻觸碰被害者身體之外，更是州政府辦公室內最為張狂的「性別霸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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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州檢出示的檢舉證言中，古莫州長不僅時常以言語性騷擾下屬、暗示彼此應該發生職場性關係，舉凡各種不當肢體碰觸——從伸手摳大腿內側、掐奶、捏屁、強吻，甚至在辦公室內把手伸入秘書襯衫裡面...等接近侵犯的越界行為，都是古莫州長被「至少11名昔日下屬告發檢舉」的性騷擾與性犯罪（相關控訴參見前文〈紐約州長古莫辭職：民主黨小霸王與他的「自爆鹹豬手」〉）。

雖然一開始，古莫州長矢口否認「豬哥情事」，甚至發動了政治總攻、以極為強烈的態度反控主責調查自己的州檢總長詹姆斯「是陰謀逼宮的政治抹黑」——古莫認為，詹姆斯在防疫弊案與性騷擾問題上是「故意針對自己」，因為詹姆斯早透露有意競選紐約州州長，所以才要透過政治辦案砍倒古莫取而代之，「拿我墊腳祭旗！」——但隨著更多事證與受害者的現身說法，古莫的職場性騷擾與霸凌問題卻越發具體。

最後，在2021年8月，眼見大勢已去且即將面對民主黨州議會「州長彈劾案」的安德魯．古莫，才在極為難堪與失意的狀況下，黯然宣布辭職下台。

古莫哥的辭職，雖然讓他免於被「豬哥案彈劾」的災難下場，但州檢總長詹姆斯仍在10月份對他提出「性犯罪告訴」——儘管十多項罪名大多是1年以下的輕罪，但其涉嫌不當碰觸與猥褻舉動，卻可能讓這位昔日的政壇大老，被註記為列管「性犯罪前科者」。

對此，已經下野的安德魯還是繼續堅持「這一切都是詹姆斯『陰謀篡位』的司法迫害」，但隨著紐約州檢的深入追查與事證升級，安德魯的好弟弟——王牌主播克里斯．古莫——29日也被司法單位列為「重要涉案關係人」，並釋出一系列的「爭議護航證據」，指控他踰越新聞倫理的紅線，以《CNN》主播的職權之便，為州長哥哥的性騷擾辯護「蒐證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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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9日的公告中，紐約州檢出示了一系列簡訊聯絡紀錄，主要是克里斯．古莫與州長幕僚德羅薩（Melissa DeRosa）的來往對話——內容顯示，古莫弟不斷催促德羅薩向自己「更新最新狀態進度」，並焦急地表示自己非常想要「幫忙哥哥」渡過難關。

問題正在古莫弟「主動幫忙的方式」。根據通聯資料，古莫弟主動向德羅薩表示，自己想要幫州長草擬「反擊被害者控訴的說帖」以及「過稿州長的應變策略」；同時，古莫弟也不斷與州長一級幕僚交流「被害者名單與控訴動態」，但這不僅限於已經出面指控的已知人物，古莫弟還以自己作為「CNN王牌主播」的地位人脈，默默向記者圈打聽「那些還沒有現身指控的被害者動態」，並積極回報給州長辦公室報馬仔、好統一說法擬定「先發制人的駁斥策略」。

資料中，德羅薩曾要求古莫弟幫忙探聽《紐約客》雜誌的王牌記者——羅南．法羅（Ronan Farrow，他當年的報導也是揭穿溫斯坦性侵事件、啟動#ＭeToo時代運動的關鍵推手）——正在接觸採訪的州長性騷擾被害者的身份、資料、與採訪進度。一口答應的古莫弟也馬上著手打聽，並在幾小時後回報「暫時沒發現他的報導有什麼新進度」。

自此，紐約州檢也正面發出懷疑：克里斯．古莫在州長性犯罪中所扮演的角色，是否已明顯踰越新聞倫理？甚至代表著紐約州長辦公室與媒體圈的不當裙帶利益關係？

但對此，克里斯．古莫則保持此前出庭作證的一貫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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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莫主播在此前的聽證會上強調，自己確實有「因為親情羈絆而主動了解州長案情」，但中間的一些接觸都維持在合理不逾矩的「新聞工作者的私人交流」，自己沒有成為州長辦公室的新聞界打手，也沒有故意針對被害者設定「抹黑策略」或任何形式的「公信力狙擊」，

「我否認我們兄弟身份，影響或左右了我主導報導的中立性...但確實，我在這段時間的『私人探聽』此前並沒有主動向新聞室主管或《CNN》高層報備。」

事實上，在古莫州長身陷「豬哥風暴」的同時，古莫主播「為兄長新聞護航」的指控，也早在2021年5月就在其他媒體傳開。不過當時，《CNN》高層堅持信任克里斯．古莫的說法，除了警告他「之後不得再私自接觸為州長辦公室探聽」外，並沒有對古莫弟施以任何懲處。到了９月，古莫弟也遭前同事指控性騷擾，稱他在職場聚會時以不當舉動熊抱女性同事「趁亂雙手掐捏屁股」，但該案之後也沒有引發追加討論與內部爭議。

雖然《CNN》此前接受了古莫弟「沒有犯規」的自白說法，但在紐約州檢周一公佈了一系列對話證據後，古莫主播積極涉入州長性騷擾護航策略、甚至主動為辯護詞出招潤稿、探聽被害者動態「暗中獵人頭」的爭議作為，卻進一步引發《CNN》內部員工的憤怒與不滿——基層新聞人們不僅感到被當家王牌主播的個人惡搞給「背叛」，古莫弟明知事情嚴重還瓜田李下、故意踩在「新聞道德的邊緣」，更是讓新聞室內部無法接受這種「一手遮天」置所有同事聲望於危怠的不當行為。

於是，在內外壓力包夾下，原本力挺王牌當家的《CNN》總部，30日下午才緊急發出聲明稿，下令把古莫從黃金主播台的位置撤下，「自即刻開始無限期停職接受倫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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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NN》在官方聲明稿裡，首先強調了公司此前並不知道紐約州檢所公佈的「全新事證」，因此在了解案情比想像中爭議嚴重後，新聞室才馬上作出了停職古莫的緊急決定。但同時，《CNN》也強調公司了解古莫作為「弟弟」試圖關心家人的「艱困處境」，並將這種倫理尷尬形容為「忠孝難兩全」的無解難題。

不過《CNN》在停職新聞稿裡，雖然留給了古莫弟「非常寬容」的下台階；但在新聞室裡的氣氛卻是非常混亂而肅殺——根據《CNN》的內部自承：古莫被處以無限期停職的決定，一直到周二下午、也就是黃金晚間９點新聞開播的幾小時前，才由高層直接通知下令。古莫的專用新聞團隊與古莫本人此前完全不知情，因此被這招快刀斬亂麻「殺得措手不及」，

至於古莫原本黃金時段的9點晚間新聞，則臨時由另一個王牌當家男主播——安德森．庫柏（Anderson Cooper）——臨時救火代打。據傳，庫柏的新聞團隊一直到新聞開播前的5小時才接到總部通知，完全傻眼與錯愕的狀態，也在幾乎原地動員零交接的《CNN》新聞室陷入極為罕見與戲劇化的人流大亂。

事實上，《CNN》目前正與Discovery集團談判併購。在2020美國總統大選之後，《CNN》的本土總體收視率與黃金時段收視率，不僅持續遭到右翼競媒《Fox News》大幅海放，在黃金時段的收視率也被《MSNBC》超過，在感恩節黃金時段的收視狀況更是無法挑戰競媒領先。

《CNN》目前遭遇的收視困境，一方面與美國政治版塊的收視年齡層有關，二方面也是年輕一輩的新聞閱聽者早已沒有「固定收看電視新聞的習慣」。只不過長期與美國年輕進步派互動較深的《CNN》，本回要如何處裡當家王牌主播的新聞瀆職與家族性騷擾護航疑雲？在收視寒冬的時代，恐怕也是雪上加霜的又一記公關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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