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獨立決勝局？加泰隆尼亞大選

2015/09/30 轉角：Explainer

加泰隆尼亞已投下了獨立贊成票。

——阿圖爾・馬斯（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首相）

▎前情提要

（編按：內容最近一次更新為11月10日）

就在世界各國屏息關注緬甸大選的時候，11月9日位於西班牙東北部的加泰隆尼亞自治區，在其地方議會於以72比63票啟動脫離西班牙的獨立議案。

時間推回9月27日，分離派的「一起說要」（ Junts pel Si ）在自治區議會選舉裡，取得空前勝利，成為當地第一大黨，黨主席馬斯說，這是加泰隆尼亞爭取獨立與民主的雙重勝利。那次選舉投票率逾七成七，創下歷史新高。在總共一百卅五席的議會，「一起說要」黨贏得六十二席，同樣主張獨立的人民團結候選人黨十席，加起來已跨越過半數所需的六十八席；不過，兩黨得票率相加只有百分之四十七點八。有西班牙媒體指出，這顯示超過五成選民不支持獨立。

「一起說要」黨27日晚間在巴塞隆納的勝選之夜上，群眾歡欣鼓舞，領導人馬斯對群眾誓言要推動獨立，「我們要求全世界承認加泰隆尼亞的勝利，以及追求獨立的勝利」，並稱有足夠的力量推動獨立。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馬斯便率領「一起說要」聯合極左的「人民團結候選人黨」（CUP），以72人的人數優勢通過獨立草案，其中內容包含憲法的建置，以及18個月內獨立建國的進程。

相較於英國讓步同意蘇格蘭舉辦獨立公投，西班牙總理拉荷義（Mariano Rajoy）卻反覆強調此舉違反西班牙國家憲法，並宣告將上訴憲法法庭，不計一切政治代價阻止加泰隆尼亞分裂國土。對此，馬斯表示「沒有人可以說反分裂是沉默的多數，因為馬德里政權始終不願正面對話跟協商。」。

來源：聯合新聞網

▎啥？加泰隆尼亞？

是的，Catalunya（加泰隆尼亞語）、Cataluña（西班牙語）、Catalonia（英語）。

我們可能不常聽聞「加泰隆尼亞」，但投注運動彩券的你一定聽過歐洲足球豪門「巴賽隆納」（球王梅西上班的球隊）、嚮往歐洲旅行的你一定想親眼目睹建築鬼才「高第」未完成的經典作品「聖家堂」、最有藝文氣息的你也一定聽過超現實主義的兩大藝術宗匠「達利」與「米羅」的名號——這些名詞，都是加泰隆尼亞最為世界所知的代表旗幟。

加泰隆尼亞自治區位於西班牙東北部，由四個省區所組成，並以名城「巴塞隆納」為其文化、政經中心。

在過去，加泰隆尼亞一直保有獨立傳統，直到16世紀伊比利半島兩大基督教王國阿拉貢-卡斯提亞決議合併，加泰隆尼亞才隨宗主阿拉貢王國一同併入「西班牙王國」；但與當今西班牙主流的卡斯提亞文化不同，加泰隆尼亞擁有自己的語言、傳統，彼此對於歷史的記憶也多與「西班牙認同」有所矛盾。

▎當西班牙人不好嗎？為何那麼想獨立？

根據加泰隆尼亞民意研究中心（Centre d'Estudis d'Opinió）的民調統計，在2005至2009年之間，大多數民意多傾向邦聯制、或加強地方自治（共約7成）支持「獨立」的民眾始終不曾跨過20%的門檻；但隨著2009年以後，西班牙的經濟急速衰退，加泰隆尼亞政治也趨向急進，支持獨立的聲浪高速翻倍，從2005年底的13%，一路狂飆至2014年底的45%。

為什麼加泰隆尼亞那麼憤怒？民族文化的差異固然是加泰隆尼亞人尋求獨立的主因，但2009年歐債危機爆發後，中央與地方自治政府間各項政策的分歧日趨嚴重，連帶讓加泰隆尼亞與馬德里中央政府的對立高速升溫。

作為西班牙最主要的工業重鎮之一，加泰隆尼亞以佔全國16%的人口，為西班牙貢獻了20%左右的經濟產值；但在歐債危機之下，馬德里中央政府不僅無力振興西班牙經濟，各項撙節政策更是重挫加泰隆尼亞地區工業出口與金融業的發展；同時，包括教育文化、健康保險、產業振興在內，加泰隆尼亞地方的發展政策不僅得不到西班牙政府的預算支持——加泰隆尼亞從西班牙政府取得的中央統籌分配款比例，從2003年16％一路被爆砍至2015年的9.5%——地方稅賦也跟著撙節政策加重，一來一往，加泰隆尼亞每年還得「倒貼」西班牙政府140億歐元。

經濟的現實不僅加深加泰隆尼亞人的「相對剝奪感」，無力擺脫現狀的西班牙政府，更被加泰隆尼亞人視為扯後腿的累贅。

務實層面的困境之外，自治權限的問題也讓馬德里政府與加泰隆尼亞自治區彼此反目；特別是2010年西班牙憲法法院在充滿人事爭議中，剝奪加泰隆尼亞自治權限裡對於稅收自主、司法自治、與加泰隆尼亞語言地位的認定條文後，地方的憤火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稅賦隨撙節政策加重，一來一往，加泰隆尼亞每年還得「倒貼」西班牙政府140億歐元。

▎所以他們自己投票，決定獨立了？

是，又不是。

西班牙的公投需要由中央政府認可發起，但西班牙憲法卻又拒絕「分離公投」的可能，因此即使近年地方分離主義的氣勢高漲，「依法有據」的馬德里政府也仍拒絕讓步。

中央與地方的僵持不下，讓分離派日漸不耐，遂宣稱將以9月27日的自治區議會選舉作為「代理公投」：若獨立派力量能取得絕對多數，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也將在未來一年半內制定出「加泰隆尼亞憲法」，並依此為替代、作為真正脫離西班牙獨立的法理依據。

不過選舉結果即便創下了77%的投票率新高，泛獨立黨派在選票數上仍然沒有過半（48%，儘管已勝過反獨立聯盟39%）、議會席次上也仍得尋求策略聯盟，能否如願訂出《加泰隆尼亞憲法》？沒有人知道。

唯一確定的，即是加泰隆尼亞的獨派抬頭，將為同年年底的西班牙大選投下一枚重磅籌碼，甚至影響「西班牙王國」未來幾年內的版圖存續。